Grey（21）
预警见前篇
黑曜石与羊脂玉交替着占据锤花的金槽，檀木乌与象牙白的旗子以贵族式的静默颔首伫立。这是一副怎么奢华也不为过的棋局，毕竟我们在讨论的是名为“战争”的竞技游戏。
阿芒泰山区的胜利，不过是一枚卒子向前的小小一步，却也足够让命运的天平向帝国倾斜。瓦解山区对峙的僵局，那批原本要在火车上度过三个月的人和物就可以调转方向，去到另一个需要燃料的地方。如同倾斜的第一片骨牌，亦或是蝴蝶闪亮的磷翅，帝国突然扭住了联盟国的臂膀，右派也掐住了左派的脖子。被从自己擅长的作战领域超过，实在是太丢面子，也太过于致命。这几天大部分左派士兵面对的不是长官唾沫横飞的迁怒，就是右派士兵容光焕发的嘲讽。不出意外，在帝国的棋盘一侧，执棋的手可能要从两只变成一只了。
但是看着那些身材魁梧的将领眼中凝霜的暴怒，和那些整夜明亮的灯盏—一切尚未可知。
政治的话题总是过于沉重和乏味了，让我们追随那只刚刚划过天际的白鸽，一起掠过那些塔尖和屋脊，降落到城区中央那个可人的小广场上去。圆形的广场边沿排列着光滑的石凳，如同森林空地上的一圈白蘑菇。就像那些奇幻的童话一般，这些石头植物也簇拥着一位在喷泉池里翩翩起舞的仙子。
鸽子落在了地上，我们的视野突然变得太低了——只有铺展开来的米黄地砖上零星的玉米和卖棉花糖与冰淇淋的小车黑色的轮胎，还有一双踩着军靴的脚。这位士兵看起来并不愿意为可爱的小鸟让路，所以鸽子先生只能绅士地为他让道了。在视野拔高的瞬间，我们看见了军靴的主人。哟，这不是右派的“明星”error少校吗？
下午五时，阳光是那种适合打盹的醇厚，就如同空气里弥漫着的焦糖和奶油的香气一样让error心情舒畅。自从他在任务中的“壮举”被上报后，error就被迫套上热到晕厥的礼服，辗转于各个宴会和讲台之间，活像个任人摆弄的娃娃。“妈的，明明就是个面子工程，为什么就不能找个漂亮点的家伙顶替，把我放回战场上去？”想到这,error一脚踢开了旁边的白鸽，佝偻着身子，以一种更加夸张的姿势放松自己僵硬的背部。“嗨！”背后的呼喊声让他停住了，他转过身，惊讶又惊喜地看着那个一手扶着礼帽，一手握着手杖的骨以相当狂野的姿势健步飞奔。跑过来之后，对方又弯下腰以自己文质彬彬的模样极其不相称的夸张动作，毫无形象地大口喘气。“我的上帝呀，真的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呢！”儿时的玩伴四目相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喜悦。“你小子穿的可是人模狗样，飞黄腾达了怎么还是这副德性。”
似乎是习惯了error的冷嘲热讽，对方挥了挥手。“哎呀，过奖了，过奖了，就是个做木材小本生意的老板而已。再说了，就帝国这体制，我就是再有个聪明十倍的脑子，也翻不起什么浪啊。”说话间，两人找旁边的石凳坐下，大有在此畅叙一通的架势。“听你这口气，最近生意很难做啊？”“可不是吗，”这话似乎说到对方心坎子上了，他十分沉痛地捶着腿。“别提了，这个国家的经济就是为了战争服务的，我们的工厂每天出多少货，进多少货，进什么样的货，都要按照国家要求，哪有我们赚钱的份儿？”说到激动处，他夸张地耸肩，翻了一个不满的白眼。“我们这些做生意的又不是那群没文化的乡巴佬，会被他们天天用那些光荣啊，胜利啊，美好的未来啊忽悠，我看啊——”对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人民对现在的政府已经很不满了，再这样下去这个国家迟早得完蛋。”“……”听着似曾相识的句子从自己的好友口中蹦出，error又有不同的感受。
但他只是无所谓地嗤笑一声，重重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好不容易见面你就跟我说这些东西？你可别忘了，我现在可是军队里的，你不怕我把你供出去？”听到这里，严肃的氛围烟消云散，对方夸张地哈哈大笑，“哎呀，没忘没忘。”眼角的余光下移，他立马做出一个哀怨的表情，“看样子飞黄腾达的是你呀，”对方指着error的胸前，“看来我以后办事还能在军队里找关系喽！”“这个当然没有问题，”厚脸皮的家伙简直要把“假公济私”四个字写在脸上，“你有什么愿望，说来让大哥听听啊。”“啊…”对方突然变得忸怩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我的对象是你们那边某个军官的秘书，想请你关照几分，毕竟她的性格有点迷糊。”“哦～”error揶揄地挑眉，勾住对方的脖子，“你还真是过得不错嘛，有照片吗？让我看看。”
对方从皮夹里掏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白色冬衣的女孩，笑颜和她手中的雪莲一样盛放。这确实是一个相当可爱的女孩，她的面颊让人想起一片洁净润泽的雪原，湛蓝的双眼是纯水和低温孕育的冰湖。“…明白你的意思了。”恋爱中的雄性把对方的停顿误会成单身狗的柠檬行为，他安慰性地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没事，你也会有的。”“谁说我没有啊？”“？”error也打开皮夹，抽出一张照片，“喏，”他点了点照片，“我男友。”对方吃惊地张开嘴，在照片和error的脸之间来回往返，最终吐出一句：“你这个…男朋友，成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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